法鼓山中山精舍

人生雜誌361期：虛雲老和尚 空花水月做佛事

 水月光中又一場

虛雲老和尚被尊為近代四大高僧的首座，撥開「十難四十八奇」的迷霧，他就像菩薩道上難行能行的善知識，示現著：明知緣起緣滅，一切如空花水月，仍要在水月光中積極去做佛事、建道場，使無盡眾生得到佛法的利益。

即便是沒有聽說過「十難四十八奇」這些傳奇故事的人，聽到「虛雲老和尚」的名諱，也無不在心中激起莫名的嚮往，總想多了解一下「虛雲老和尚」這五個字背後的深層意涵。虛雲老和尚就是這麼一位令人神往的奇魅型（Charismatic）佛教高僧。

奇魅代表著不可思議的神往，大家總認為再多的事功都不足以充分描繪他那奇幻的一生。於是虛老的傳奇事蹟和他的事功一樣的多，傳說中的高齡一百二十歲，就驚動了考據學大師胡適先生的質疑，引起一陣爭論。而他的傳記一開始就描述，老和尚打從娘胎出生就是一團肉球，用刀子剖開才發現是個嬰兒！這樣的破題、這樣的出生，在在於描繪他一生的奇魅。

生逢烽火亂世，老和尚的傳奇際遇，或許可以視為民智未開時代的方便接引；然而，撥開圍繞在虛雲老和尚一生的奇遇迷霧，會發現這位距離我們不過半個世紀的僧人，他參學禪修、重建道場的經歷，是如此刻苦，遭遇到的苦難，是如此真實，他是如此的精進，一點也不神祕。

走入人間續佛慧命
老和尚早年苦行參禪，使他以「禪師」著名於世，幾次膾炙人口的禪修入定經驗，成為近代禪門中人嚮往的目標：56歲在江蘇揚州高旻寺連打十二個禪七，因沸水燙手，茶杯墮地，頓斷疑根，如大夢初醒。63歲在終南山煮芋入定長達半個月。68歲於泰國龍泉寺講經入定九天，轟動一時。1951年的「雲門事變」中，112歲的老和尚在匪徒毒打中入定而大難不死，被讚歎為「打不死的虛雲老和尚」。虛雲老和尚的禪修功夫為各家所肯定，更一肩挑起禪宗五派法脈，使各家鐘板傳承有人。

因此，近代談起漢傳禪法，無不以老和尚為宗，他的《參禪要旨》成為許多修學禪宗者的入手處。他的影響力不僅在華人圈，也有許多西方人因此而接觸禪宗，認識佛教。

然而，虛雲老和尚不以求悟為滿足，禪修成就後他開始走入人間，眼見當時的佛教道場僧俗不分、毘尼不淨；不忍禪門祖師叢林殘破而發願重建，開始一磚一瓦地復興道場，從雲南雞足山祝聖寺、昆明華亭寺、鼓山湧泉寺、廣東南華寺，到乳源雲門山大覺寺、江西雲居山真如寺等，廣修多處古剎。他建寺傳戒、訂立規約，整頓道風，又恢復早晚上殿、坐香參禪等儀規，使衰微的佛教從廢墟之中恢復了生機。

亂世中的安定力量
虛雲老和尚的時代是近代中國最動亂的一百年，也是佛教最衰微的時代。在這樣的時代裡，虛雲老和尚的行誼，就像在亂世中安定人心的基石，撫慰了許多苦難的心靈。

當1949年，老和尚到香港弘法時，因時局動盪不安，眾人勸其暫留香港弘法利生；但老和尚心繫大陸數萬僧尼安危，堅持重返雲門，在無神論猖獗的時代，於冰雪的中土埋下了佛法的種子。儘管老和尚復興禪宗祖庭的努力，幾全毀於文革浩劫，但相信不久之後，將可以看到他撒下的種子，因時代的需求就要發芽茁壯了。

歷史的興替，示現著緣生緣滅的軌則。回首印度阿育王時代，佛教恢弘一時，雄偉的阿育王石柱象徵印度佛教朝向世界宗教發展的足跡，然而印度佛教卻早已亡於西元十三世紀；唐朝玄奘法師留學的印度那爛陀寺，號稱有九百萬卷藏書，學者大師輩出，最盛時有上萬僧人聚集於此，而今安在？

六祖惠能的南華寺，在唐朝風起雲湧地開創南宗數代的風華，然而明末的憨山大師入住曹溪時，卻是地痞流氓占廟，殿堂殘破不堪；憨山大師驅逐地痞，整理殿堂，培養僧才，才逐漸恢復南華寺的面貌。歷史到了虛雲老和尚的時代，南華寺的衰敗有過之而無不及，老和尚發心重建，不久卻又遇到文化大革命的浩劫。

真實的菩薩形象
佛門中有句話說：「鐵打的寺院，流水的僧。」然而歷史卻證明寺院也會生滅興衰。虛雲老和尚難道不知緣生緣滅本來如此嗎？然而，他老人家卻為了重建大覺寺幾乎喪失性命。虛雲老和尚難道不知道無神論赤禍的可畏嗎？但他還是捨身北返，這難道不是難行能行的菩薩道的實踐嗎？面對這樣苦進苦出的菩薩行履，哪裡還需要多少奇幻事蹟來襯托他老人家的人格特質？

我們看到的是虛雲老和尚畢其一生重建道場、廣做佛事，明知一切有如空花水月，但他老人家不但還是做、還是修，而且捨命地去做，為的只是利益眾生、淨化人間，這才是他老人家真實的菩薩形象吧！

■ 梁金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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